韋皇后
廢而復立
[纂]中宗為太子時,納后為妃,仍擢后父普州參軍玄貞為豫州刺史。嗣聖元年,立為皇后。其年,中宗見廢,后隨從房州。時中宗懼不自安,每聞制使至,惶恐欲自殺。后勸王曰:「禍福倚伏,何常之有?豈失一死,何遽如是也!」累年同艱危,情義甚篤。所生懿德太子、永泰、永壽、長寧、安樂四公主,安樂最幼,生於房州,帝自脫衣裹之,遂名曰「裹兒」,特寵異焉。及中宗復立為太子,又立后為妃。時上官昭容常勸后行則天故事,乃上表請天下士庶為出母服喪三年;又請百姓以年二十三為丁,五十九免役,改易制度,以收時望。制皆許之。
結黨預政
[纂]帝在房州時,常謂后曰:「一朝見天日,誓不相禁忌。」及得志,受上官昭容邪說,引武三思入宮中,升御床,與后雙陸,帝為點籌,以為歡笑,醜聲日聞於外。乃大出宮女,雖左右內職,亦許時出禁中。上官及宮人貴幸者,皆立外宅,出入不節,朝官邪佞者候之,恣為狎遊,祈其賞秩,以至要官。時侍中敬暉謀去諸武,武三思患之,乃結上官以為援,因得幸於后,潛入宮中謀議,乃諷百官上帝尊號為「應天皇帝」,后為「順天皇后」。帝與后親謁太廟,告謝受尊號之意。於是三思驕橫用事,敬暉、王同皎相次夷滅,天下咸歸咎於后。后方優寵親屬,內外封拜,遍列清要。又欲寵樹安樂公主,乃制公主開府,置官屬。太平公主儀比親王,長寧、安樂二府不置長史而已。宜城公主等以非后所生,各減太平之半。安樂恃寵驕恣,賣官鬻獄,勢傾朝廷,常自草制敕,掩其文而請帝書焉,帝笑而從之,竟不省視。又請自立為皇太女,帝雖不從,亦不加譴。所署府僚,皆猥濫非才,又廣營第宅,侈靡過甚。長寧及諸公主叠相仿效,天下咸嗟怨之。
神龍三年,節湣太子既卒,宗楚客率百僚上表,加后號為順天翊聖皇后。景龍二年春,宮中希旨,妄稱后衣箱中有五色雲出,帝使畫工圖之,出示於朝,乃大赦天下,百僚母妻各加邑號。右驍衛將軍、知太史事迦葉誌忠上表曰:
「昔高祖未受命時,天下歌《桃李子》;太宗未受命時,天下歌《秦王破陣樂》;高宗未受命時,天下歌《側堂堂》;天后未受命時,天下歌《武媚娘》。伏惟應天皇帝未受命時,天下歌《英王石州》;順天皇后未受命時,天下歌《桑條韋也》。女行六合之內,齊首蹀足,應四時八節之會,歌舞同歡。豈與夫《簫韶》九成、百獸率舞同年而語哉!伏惟皇后降帝女之精,合為國母,主蠶桑以安天下,后妃之德,於斯為盛。謹進《桑條歌》十二篇,伏請宣布中外,進入樂府,皇后先蠶之時,以享宗廟。」
帝悅而許之,特賜誌忠莊一區、雜彩七百段。太常少卿鄭愔又引而申之,播於舞詠,亦受厚賞。兵部尚書宗楚客又諷補闕趙延禧表陳符命,解《桑條》以為十八代之符,請頒示天下,編諸史冊。帝大悅,擢延禧為諫議大夫。時上官昭容與其母鄭氏及尚宮柴氏、賀婁氏,樹用親黨,廣納貨賂,別降墨敕,斜封授官,或出臧獲屠販之類,累居榮秩。又引女巫趙氏出入禁中,封為隴西夫人,勢與上官為比。
帝薨遭戮
[纂]三年冬,帝將親祠南郊,國子祭酒祝欽明、司業郭山惲建議云:「皇后亦合助祭。」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上疏爭之。尚書右僕射韋巨源詳定儀注,遂希旨協同欽明之議。帝納其言,以后為亞獻,仍以宰相女為齊娘,以執籩豆。欽明又欲請安樂公主為終獻,迫於時議而止。四年正月望夜,帝與后微行市裏,以觀燒燈。又放宮女數千,夜遊縱觀,因與外人陰通,逃逸不還。時國子祭酒葉靜能善符禁小術,散騎常侍馬秦客頗閑醫藥,光祿少卿楊均以調膳侍奉,皆出入宮掖。均與秦客皆得幸於后,相次丁母憂,旬日悉起復舊職。時安樂公主與駙馬武延秀、侍中紀處訥、中書令宗楚客、司農卿趙履溫互相猜貳,叠為朋黨。
六月,帝遇毒暴崩。時馬秦客侍疾,議者歸罪於秦客及安樂公主。后懼,秘不發喪,引所親入禁中,謀自安之策。以刑部尚書裴談、工部尚書張錫知政事,留守東都。又命左金吾大將軍趙承恩及宦者左監門衛大將軍薛崇簡帥兵五百人往筠州,以備譙王重福。后與兄太子少保溫定策,立溫王重茂為皇太子,召諸府兵五萬人屯京城,分為左右營,然後發喪。殤帝即位,尊后為皇太后,臨朝攝政。韋溫總知內外兵馬,守援宮掖;駙馬韋捷、韋濯分掌左右屯營;武延秀及溫從子播、族弟璿、外甥高崇,共典左右羽林軍及飛騎、萬騎。播、璿欲先樹威嚴,拜官日先鞭萬騎數人,眾皆怨,不為之用。
時京城恐懼,相傳將有革命之事,往往偶語,人情不安。臨淄王率薛崇簡、鐘紹京、劉幽求領萬騎及總監,丁未,入自玄武門,至左羽林軍,斬將軍韋璿、韋播及中郎將高崇於寢帳。遂斬關而入,至太極殿。后惶駭遁入殿前飛騎營,及武延秀、安樂公主皆為亂兵所殺。分遣萬騎誅其黨與韋溫、溫從子捷,及族弟嬰;宗楚客、弟晉卿,紀處訥,馬秦客,葉靜能,楊均,趙履溫,衛尉卿王哲,太常卿李曳,將作少匠李守質及韋氏武氏宗族,無少長皆斬之。梟后及安樂公主首於東市。翌日,敕收后屍,葬以一品之禮,追貶為庶人。